澄玉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少年,身前抱着被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自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想冷言斥开他,结果开口却变成了一句:“怎么了,睡不着吗?”
君梧月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胸前的薄被抱的更紧了,一副害怕的模样。
澄玉有些为难的皱皱眉,恰逢此时外面又是一道霹雳,震天响的声音让人感觉房顶都在晃悠了。君梧月趁机往澄玉床上一跳,一脸惊恐的往澄玉床里面扎,钻进了澄玉被子里。
澄玉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吃惊,又觉得有些可笑。倒是自己反而忘了去害怕那窗外的雷声了。
等到澄玉想将君梧月赶下床去时,君梧月早就无赖的钻进被窝里面去了,只露出半颗脑袋来。
澄玉皱眉叹了口气,只得随他,自己接着看书。
君梧月捂着嘴在被子里暗自偷笑。这澄玉公子人还不是很冷漠嘛,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赶下床呢。
澄玉朝外面移了移,似乎怕压倒里面的人,调整好姿势又接着看自己手中那本书。谁知床里面的人又不安生的伸手拽他的衣袖。
又怎么了?澄玉一副冷脸看向床里的少年,以眼神询问。
“点着灯我睡不着。”
澄玉无奈,掀开被子想下床去。衣袖立马又被人拽住了,这次是紧紧拽着不撒手了。
澄玉皱眉,又怎么了?
“你去哪里?”君梧月忽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卖萌,嗫嚅着,“不要走,我害怕……”
听君梧月如此说,澄玉脸色柔和下来,竟然还伸手摸了摸君梧月的额头。
“我把书放回书架上就回来。”
“嗯。”君梧月点点头,老实的松开手。
澄玉下了床,君梧月伸手摸了摸澄玉碰触的地方。
这人,手指很温暖,很舒服。本来以为是个难接近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让她爬到他床上来了。呃……所谓爬床啊什么的,绝对不是那种意思。不过千万不能让十七知道啊,虽然自己很守妇道的,但是被误会了可不好。
君梧月听着澄玉吹了灯上床躺下,身上带着些凉气。春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在这没有任何大气污染的地方,四季分明,白天夜晚的温差很大。
澄玉意外的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大概怕凉着君梧月,侧身躺在床边沿,还不忘帮君梧月掖掖被角。但是两人中间空出一大截,冷风呼呼的往里面钻。
这个样子怎么能睡的着啊?君梧月伸手将澄玉朝床里面拉了拉。澄玉以为她又有什么事情,转脸看过来,但是房间里乌漆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澄玉只觉得自己嘴唇碰到了对方柔软微凉的皮肤,慌忙朝后退开。
君梧月也是一愣。刚刚自己额头上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貌似……被亲到了吧?
还好还好,只是额头,爷爷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就为了睡个安稳觉嘛,爷爷我今天连肉体都牺牲了!
君梧月又伸手去拉澄玉,澄玉这次没敢再动,开口问:“何事?”
这么近的听到澄玉说话,君梧月觉得他声音真是好听,温温润润的,又像一杯醇厚的陈酿。大概是因为邀月阁里面的人都要练声乐的缘故吧,大家声音都很好听,真雩的也是。
“冷,这样风会进被子里来的,往里面来一点。”澄玉依言又朝里面挪了挪,这下两人紧挨着了。君梧月满意的闭眼会周公。
窗外雷声隆隆,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思。
过了良久,君梧月感觉旁边的澄玉还是一直紧绷着身体,似乎还在睁着眼睛想事情。君梧月有些气恼。八爪鱼般抱住他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澄玉旁边。她一向怕冷,有免费暖炉不用白不用。都是小屁孩,都米发育完全呢,怕啥啊!
澄玉不舒服的挣动了两下,拉扯间君梧月觉得背后一阵刺痛。他令尊的!再乱动你信不信爷爷我踹你下床!
君梧月有些不耐烦冷声道:“别动,都是男人,抱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背后的伤口估计又裂开了,不能再动了。君梧月发觉自己语气有些不妥,遂又变回之前的柔弱可怜,“我冷。”
闻言,澄玉果然不敢再动了。任由君梧月抱着胳膊睡。
小时候的君梧月也害怕雷声,所以每到雷雨时节,父母亲都会陪着她一起睡。旁边睡着自己亲近的人,那种安心的感觉,让人无所畏惧。虽然自己跟澄玉才只是第一天认识,但是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也同样会生出安全感来。君梧月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他,当然,最主要是君梧月认为这是在帮助自己。自己只不过是想睡个安生觉罢了,最近睡眠很不好,身上还有伤,急需补充睡眠。也许是因为后背太过疼痛,也许是因为这一天真的是太过疲惫紧张,抱着澄玉温暖的胳膊,君梧月居然很容易就睡着了。
耳边似乎听到澄玉极轻微的笑声。温温柔柔的声音,像春日暖阳底下拂过柳枝的暖风。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抓住。
迷迷糊糊中,君梧月觉得有人轻轻的在抚摸自己的额头,那种久违的温柔感觉,很像是小时候夏天午睡,父亲为自己在旁边打扇擦汗的感觉。好亲切……
早上听到窗外的鸟鸣声,阳光都照到了床边了,澄玉才醒过来。真雩已经回来睡下了,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澄玉有些自责,自己居然睡到这么晚。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慌忙朝床里面看去。床里面早已没了那名叫做十三的少年,但是被褥上的褶皱,床里面那一堆少年抱过来的被子,还有那睡得凹陷下去的枕头,都证明着昨晚那个小少年确实是睡在他旁边的。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自己竟然睡这么熟,都不知道。
“谁走了?”
外间,一名青衫男子端着茶杯走进来。
澄玉看了一眼来人,掀开被子起身。
“没有谁。初云什么时候回来的?”
“辰时。昨晚跟先生那请教忘了时间,回来时正好遇上大雨,就留宿在先生那里了。回来时看你还在熟睡,就没吵你。反正今天下午才有琴艺课,你可以多休息一会。昨晚没睡好吧?”
“嗯。还好。”澄玉穿好衣服,走到梳妆台前梳头。不经意见看到了放在妆台上放着的发带,不由多看了两眼。
“咦?这是谁的?好精致的东西。”
初云拿起妆台上那根发带,翻来覆去的打量着。
澄玉收回目光,淡淡的说:“真雩的,不要碰。”
听到是真雩的,初云皱了皱眉朝真雩的睡床看了一眼,将发带又放回了原处。
“没见过这么精巧的东西呢,似乎是编织出来的。真是可惜了,不知道哪里有卖的。”
澄玉没做声。
初云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想起昨天听到的消息:“听说了吗,我们绯月公子新收了两个人,一个送去了冷月阁,一个送到了我们阁里。”
澄玉想起那少年的容貌,似乎有些明白。但是若那孩子是绯月公子挑选的人,恐怕就不会只是因为外表出众了。
初云也不管澄玉是否回话,接着道:“你绝对想不到吧,那两人都是从刈人谷出来的。那个去了冷月阁的人还好,另外一个可就不走运了。从那个肮脏的地方出来的人,要是长得好一点还好,大概能被分到侍奉宫里侍卫的销魂殿,要是长得太差,恐怕就只能……”在水月宫里的人眼里,刈人谷是个再低贱肮脏不过的地方了。
“你担心的也太多余了。”
澄玉打断他的话,理了理衣袍出门去了。初云却仍嘴上不停的跟上他接着八卦昨天的见闻。
大清早的君梧月就被人给叫醒了,急匆匆的梳洗过后,就被带到了那片教习先生们所住的华丽楼阁里。学生住的地方叫绫波苑,教习先生们住的的地方唤作白雀苑,而邀月阁阁主起居地方叫做青冥苑。
君梧月站在白雀苑的大殿上,再次充当集市上出手的物品,被人翻来覆去的打量着。
“名字。”
绣榻上的人惬意地躺着,三个美貌的侍童为她按摩着腿和肩膀。
“小人没有名字,在刈人谷只有代号,十三。”
那女子轻笑一声,那声音婉转,只不过是一声笑,却像是唱歌般,煞是好听。
“之前公子送来的那张纸在哪?”
虞艳娘看向一旁的小童,帮她捶背的童子立马去后面去了一张纸,双手捧了上去。
虞艳娘打开折叠着的纸,看了一眼,又看向下面的君梧月。心想,这绯月公子还真是难得对谁这么上心,不过是取个名字都要插手。虞艳娘坏心地又看了一眼下面那孩子的脸,眼中带着谐谑。直看得下面君梧月心里发毛。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舞月了。”
舞月?还真是个恶俗的名字。君梧月有些嫌弃这个名字,觉得太不霸气了。真鄙视帮她取名字的那人。不过谐音倒是跟自己的本名有点像。君梧月也就只好勉强接受了。
“你既然来了这里,也应该明白邀月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吧?”
“小人对邀月阁只是耳闻大名。刈人谷与世隔绝,圣宫又对外隐秘,故而小人对邀月阁并不是很清楚。”水月宫里的人对水月宫都称为圣宫。
虞艳娘是邀月阁的首席教习,也是邀月阁的内务总管。据说送来邀月阁的新人都要先经过她的一番资质“鉴定”之后,才会决定要学些什么,由谁教导等等。
“站起来我看看。”
虞艳娘步下台阶,举手投足间风韵无限。围着君梧月转了一圈之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嗯,资质不错。最擅长什么武功?”
“轻功。”
“呵呵……”虞艳娘轻笑,手捏巾帕遮挡,兰花指翘的自然而又娇柔,真是一举一动都妩媚风流。“甚好。宫内的孩子都是自四五岁就开始练习舞艺,你虽然已经超过了最佳时期,但是身体条件很好,而且擅长轻功,这也是优势。如此,就以舞艺为主修课业好了。正巧,跟你名字还真是相配。”
“抬起头来。”
君梧月抬头看向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些。现在的年纪,身体还没有开始发育,应该看不出来什么吧?虽然这样想,但是手心里还是冒了汗。
虽然君梧月脸上功夫练出来了,但是一紧张就手心冒汗。从听虞艳娘说要练舞技她就紧张不已,舞技什么的,是女孩子才要练的吧?难道被看出来了什么破绽?
“是个美人胚子。再长两年一定更加出彩。”
虞艳娘打量着君梧月的脸,君梧月紧张地将目光落在前面的台阶上,尽量不跟她目光对上。这种人都是人精,她一小菜鸟在人家面前可不敢放肆。不然一不小心就被她老人家的火眼金睛看个原形毕露了。
“怎么?看样子你不喜欢以舞艺做主要课业?”
果然是人精。听对方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悦,君梧月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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