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乘坐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波音飞机头等舱的时候,内心不是欢呼雀跃,而是恨恨的咒骂上帝不公。为什么他和父亲坐得起飞机,而母亲不能。在那一刻,他发现,他还是很爱他的母亲的。
于是他把这个问题交给一副暴发户模样的父亲。
父亲支支吾吾半天,却只恶狠狠的望着丁一并挥舞着充满肥油的拳头,道:“小子,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小丁一也很固执,他毫不畏惧的盯着父亲,道:“你抛弃了我和母亲十年,对不?”
大胖子并没有作声,只是冷冷的看着丁一。
凝视着父亲眼里的寒光,丁一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莫名的悲凉感。
他也不再作声,只是感觉内心心如死灰。这一刻,他又想起了母亲仁慈的微笑,像天使一般。
他至此没有再追问过父亲关于那充斥着幸福和灰暗的十年的问题,尽避凭直觉感觉父亲也在对自己掩饰着什么,这其中必有隐情。但从此,他对父亲的印象就一直不好,直到他去世。
此后的十年,他生活在人间天堂苏州,住着豪华的大别墅,过着赛似神仙的生活。
他和父亲的交流很少,每当父亲李桑桓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想要与他唯一的儿子交流时,丁一总是回报以冰冷到彻骨恍若刀剪的目光。
十九岁那年。他的父亲去世了,是抑郁症导致的精神分裂,自杀。
他以极其牲口的姿态毫无人情的在父亲的葬礼上未留下一滴泪,参加葬礼的宾客都因为他的冷漠而愤然提前离开。
一个真理说:“你出生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笑的;你死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哭的。”
有时他忍不住会想,自己出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惊慌中哭泣,只有母亲一个人对着自己微笑;那么当自己有一天行将就木、入土为安的时候,还有没有人为自己哭泣呢?
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他搞不懂,翻遍了家中珍藏的哲学书籍,黑格尔的、马克思的、甚至毛主席的。依然没有什么可以解惑的,突然之间他想起了尼采,这个敢与上帝叫板、与教皇争宠的天才诗人。
一句“上帝死了。”让他不禁拍案叫绝。突然之间,他发现,原来自己如此讨厌上帝。莫名其妙。
而尼采的那句“真理就是王八蛋”更是让丁一内心突然豁然开朗,也因此让丁一内心生出和尼采相见恨晚、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哪怕从理论上讲,他的人生轨迹和尼采的人生轨迹是两条永远也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时代,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胖子。
黑暗对很多人来说都意味着恐怖和压抑,但是对于丁一不然。
他仿佛是天生生活在黑暗中的蝙蝠,每当夜幕来临,他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仿佛这是他的世界。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安静的躺在珍贵的天鹅绒舒适的大床上望着墨色里散发着微弱的金芒的镀金吊灯发呆。想着和母亲举步维艰的艰辛生活,又想着现在如供神般待遇的生活,突然之间,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生活在如幻的梦里,可这个梦境竟然如此真实。
刚上高中那会,本着低调的原则,丁一花费数十万人民币成功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贫困人家的孩子形象。但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很多人骂丁一,说:“丁一,瞧你那寒酸的样。乖乖,身体都浮肿到这个地步了,是不是没钱看病?哎,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受这个罪?干脆回炉重造得了。”
还有人骂:“丁一,你这个牲口,考试作弊、打架斗殴、猥亵女同学,调戏女教师…”
当然更多的人愤恨道:“丁一,你这个小人,背地里使阴招。无耻、卑鄙、下流……”
还有人曾经有人很形象、很精辟的说:“丁一,你的名字和你的身体可真不协调。名字简单到像脱光衣服的妓女一样,身体肥胖到跟全身裹着厚厚绷带的垂死病人一样。倘若身体是商品,名字是标签。我很怀疑你的标签贴错了,你应该叫丁齉。”
丁一很吃惊于这位老兄堪称“石破天惊、一针见血”的比方,这位仁兄倘若不去做个资深评论家,着实有些可惜。但同时,他突然意识到:人有时候是不能低调的!
当丁一很随意的丢出几张信用卡,那些平日里都是眯着眼看丁一、赤裸裸的暴露了他们内心一览无余的不屑和藐视的人中,一半人成了儿子,还有一半人成了孙子。
“一哥,你的发型不错,哪整的?”
“一哥,课后有场NBA,不如一起去看吧?”
“一哥,我有一个part,不如一起来吧?”
“一哥,你好帅啊。听说城南宾馆不错哦。”
当然最绝的还是一个丁一追求未果的漂亮女生。
那是某年夏日的某一天。校园鸳鸯湖畔,那位美丽小姐以天鹅的高傲卓然姿态俯视着“卑微、可怜”的癞蛤蟆丁一,带着不屑的冷笑道:“丁一,你知道癞蛤蟆为什么吃不到天鹅肉吗?”
丁一乍一听,微微一愣,这仿佛是一个很有哲学探讨性的问题哈!
丁一似乎天生就是一个陶醉于哲学中的人,所以他很聪明,这点不可否认。但是有一点,他又时常被足多哲学问题困惑住或是吸引住而忽略了其他的事情。比如现在,就算是稍稍有那么点智商也能听出女孩话里的讽刺意思。但超高智商的丁一却没有,他还在凝眉紧锁思考着这很富有研究意义的哲学问题。
斟酌良久,丁一才慎重回答道:“这个问题问的好,从理论上讲…”
“算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那美女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稍稍停顿一下,又不急不慢道:“因为…天鹅就是天鹅,癞蛤蟆就是癞蛤蟆!炳哈”
丁一闻言,生生把自己总结出的哲学逻辑闷在肚里。
他本来想说:“理论上讲,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天鹅飞的太高而蛤蟆跳的太低。”
后来仔细品味这位笑的有些放荡形骸的小妞说的话,丁一内心确是大为惊讶。这一句“天鹅就是天鹅,癞蛤蟆就是癞蛤蟆”看似是一句很讽刺搞笑的话,但仔细品味起来,确是那么富含哲理!
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倾斜的,就像是大象和乌龟拼命支撑的圆板。
倘若单从形态和容貌上看,丁一确实是处在乌龟所支撑的圆板末端的癞蛤蟆,而这位美丽的姑娘自然就是翘首在大象顶端的天鹅。
丁一当时就想,“这妞,小爷上定了!就算是不能干扰她的自由意志,得不到她灵魂的忠诚,那就以身体来弥补!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小爷不是贪恋她的身体,而是迷恋她体内蕴含的哲学。”
很乌托邦又柏拉图式的的自我托辞。但为什么无论怎么感觉都觉得很邪恶呢?
很难想象,一个对父亲可以怀恨十年的“禽兽”会有如此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但丁一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男人是海,可以容纳百川”的肚量,在面对无数人指责谩骂,更有无无数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闲言碎语的时候,他始终能保持一种从容淡定或者称为荣辱不惊的微笑。
而此刻,他依然是微笑着看着这位高傲的小妞,右手从口袋里伸出,亮起了一串闪亮的钥匙。
“给你两道选择题:一:城南宾馆,自备“工具”。奖价值50万的BM一辆;二:我走,你就在这里当你的天鹅。”
多么赤裸的诱惑!
多么显而易见的结果!
在这个世界上,小部分人把金钱作为奴隶。但大部分人都是金钱的奴隶,而且乐此不彼。
一个小时后,那个貌似纯洁的美女在那豪华的宾馆温柔的倒在了丁一的牛仔裤下。
男人靠智慧取得财富,又靠财富征服女人。而女人靠身体征服男人,又靠男人取得财富。多么有趣的循环,多么有趣的生活,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在这天然无污染的循环中,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这便是上帝创造男女的意义?丁一时常莫名其妙的冷笑。
金秋的九月,灼热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折射过来落下斑驳光晕,像是昏暗的夜总会舞池内摇曳的弥漫灯光闪烁的霓虹,不断晃动着。这个季节应该不是很热的,但是今个的太阳仿佛离地球很近。那火辣辣的阳光投掷到地面上,这钢筋混凝土的地面竟然升腾起丝丝白雾。路上的行人很少,举目望去辽阔的视野里竟然没有几个人影。
前方是一座学院的大门。这个校门宽约百米,像是横卧天界的南天门一般,气势磅礴。金灿灿的校门上龙飞凤舞的刻着“某某大学”,仿佛极力炫耀着自己那不菲的身价。不过坦白而言,这座学校的最值钱的东西便是这座号称“小凯旋门”的建筑了。
胖子一身休闲打扮,灰色的圆领方格衬衣,宽大而柔滑的牛仔裤。一副太阳帽搭配着深黑色的墨镜,看起来格外醒目。只是遗憾的是,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胖子嘴里还叼着一根雪茄,倚着一辆奥迪A8,悠哉的四处打量着,一副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哥模样。
突然,从车的后备箱处缓缓蹒行而来一个女孩。那女孩也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相当秀气娴静,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是小家碧玉。特别是那双晶莹的眼眸,深邃的漆黑中渗透着灵性未脱的魅力。她像是一只温柔而可爱的兔子,俏生生的站在胖子面前,脸上密密的汗水滚滚而落,恍若刚出笼的馒头蒸腾的水珠。她静静的看着一脸冷漠的胖子,嘴角却是噙着一缕微笑。只是那娴静的微笑里逃逸出的某许隐隐的黯然却格外惹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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