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丁一的时候,却是没有人看到丁一眼里时而迸射出的寒光。
他确实在打发时间,他一直都在等待某一个消息。
当所有的一切都无聊,而他等待的消息又迟迟未来的时候,丁一有点烦躁。在欲望不断膨胀和仇恨不断蒙蔽双眼的红尘中,他愈发的迷失了自我,堕落了心性。
“他原本也是善良的家伙。”静曾经说过。
他开始干些游离于法律之外又不触及伦理道德底线的坏事。当别人骂他无耻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虽然老祖宗说人性本善,可他相信人性本恶。耶稣的信徒并不见得高尚,例如犹大;撒旦的信徒也不能说全是卑鄙无耻之辈,额,比如李一。
丁一时常会想起烟大小说《亵渎》笔下的胖子罗格,一个以极其卑鄙阴险又精明无比的亵神者。
有时候,他会把自己当成罗格。因为除了两人都是胖子外,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显著的共同点:那就是对神灵的蔑视!
对于丁一而言,仿佛这是一种天生的本能。
当然两人的不同点在于:当罗格做着“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丁一却已经在享受着罗格梦寐以求的生活。
有人说,有些人生来具有的就是他人毕生追求的。
这话确是很有道理。
再后来,不经意间倒翻父亲的遗物时,他发现了一份信。
在这个通讯时代,纸和笔已经成了远古的古董。
追求时尚的人认为,信,这个东西已经被历史和人民唾弃。更有愤青者怒曰:“这是典型的复辟主义,想让人类的历史倒退半个世纪。
丁一遗传了母亲的习惯,喜欢以纸笺作信,而且是有些固执的偏好。当时他听到这话,就忍不住想爆粗。不过又想想自己也是枕头下垫着尼采的诗集和黑格尔的哲学,怀里揣着《楚辞》和《诗经》,被同学戏称为“勉强算是半个狗屁哲人”的大学生,咱是有素质的人,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也就释然了。这种阿Q的精神竟然让丁一自我陶醉了很久。
当时他只是很随意的拾起这封信,准备丢弃。对于父亲的东西,他向来不屑看第二眼,但是他看到了母亲的署名。
怀着一种掂怀的情绪,丁一打开了信。
信的内容使用秀气的中文落成,只有一句话:“不要把我和一儿的秘密说出去,不然你们俩会有杀生之祸。”
落款:爱你的琳;日期:1989年12月24号
二十年前,那个诡异的圣诞平安夜。
丁一瞪着如牛瞳那么大的眼睛以一副死也不相信的表情傻呆了很久,一向运转良好的大脑像是当机一般。
当外面飘起小雨,透过未来得及关上的窗像调皮的精灵飘落到临窗而立的李一身上,丁一逐渐回过神来。但诡异的,一抹冰冷的寒意从心底突生!
他竭尽所能的回忆起他所能记起的点点滴滴,关于他的母亲,关于他的父亲,关于他自己。
丁一从小就知道他的身份不凡,没有人能在尚未出生便可以洞察到襁褓之外的世界,更没有人可以随意的操纵各系元素。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父亲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他却看不透母亲卡洛琳,那个恍如女神的女子。
丁一突然记起一件事,他记得十年前母亲失踪的第二天,父亲就来到他身边。他当时以为父亲就在法国甚至就在巴黎附近。但现在仔细想来却不是那么回事,自己曾经听人不经意提过,自己惹怒母亲的当晚,父亲还在陪客人喝酒。那么父亲真的是连夜赶乘飞机抵达巴黎?
突然之间,丁一有了深深的疑惑。
再回想起母亲和父亲的爱情,丁一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自己成长的二十年间,自己从未见过父亲和母亲如何表达爱意,事实上,这二十年间,两人有没有见过面都很难说。反正自己是没有见过。
不过,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在谈及彼此的时候,眼里都是荡漾着一种叫“幸福”的东西。这是不是在故作姿态,而是他们内心情感的流露。这点李一很肯定。
只是为何他们不能在一起?
“难道是因为自己?”突然之间,丁一的内心像是针刺一般隐隐作痛。浮华于禽兽行为之下的其实是一颗敏感而善良的心,只是没有去特意注意它,包括丁一自己。
追溯着这二十年来一切可疑的点点滴滴,脑子高负荷的运转着。
陡然,像是充气的皮球达到了爆炸的临界点,丁一也是感到有些天旋地转。这是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仿佛这不是疲劳所致,而是自己的灵魂里存在着某些禁制!
想到这里,丁一又不由生出一抹寒意。自己可是生活在科技纵横的世界,这种只存在于小说中的能力怎么可能出现?
丁一突然又想起了他骤然消失的操控元素的能力。至从他突兀失去这种能力之后,他的物理攻击能力却是倍增。这主要体现在他的速度和战斗技巧上。依胖子臃肿的身材百米竟然可以轻松跑进12秒!这种速度让人叹为观止,谓之为“怪兽”。而战斗技巧和战斗反应仿佛是天生的,在无数次格斗中,他都是一人撂倒对方数人。虽然采用的攻击方式不太雅观,比如撩阴腿、猴子抓桃等等,但是每每都是丁一大获全胜。
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萌生的好奇心,丁一把目光投向窗外。那里,小雨淅淅沥沥。
突然之间,丁一的目光停留在日历表上。
十二月二十二号。
父亲的二周年纪念日!
脑海里骤然浮现出父亲的影像,丁一内心竟然生出某种酸楚。丁一自己都很奇怪,自己不是一向最讨厌父亲的吗?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感觉呢?
“莫名其妙。”他暗暗嘀咕一声。
很自然的,他扬起了手里紧握着的母亲写给父亲的信。
又呆着了。
仿佛在沉思,片刻后,丁一自言自语道:“也许,我该去陵园祭奠一下父亲。就算是为母亲吧。”
这是一座位于城南的的陵园,很破旧,破旧到即便是寻常人家都不愿意让自己的亲人安息于此。墓地陵园的北方是一条河,更准确点说是一条被污染的河。
不过还好,此刻正值深春,清明时分又下起了雨,总算是冲刷了陵园内的梅酸污臭味。有人说,植物的生命是顽强的。这话一点也不假,陵园内常年被污染的植物如今依然绿草如茵,鲜花芬芳。那柳树碧绿的枝叶郁郁葱葱,随风左右摇曳,随雨上下浮动,动作飘逸而自然,仿佛是习惯了随波逐流,随风而动。这大概也就是它的命运吧。
这座陵园是父亲生前神智清醒的时候亲自选定的。当时父亲身体良好,无缘无故给自己提前预定一座坟墓就已经有些荒唐了,没想到他还挑选了这样的陵园作为他将来的安息之地。要知道,父亲可是拥有亿万资产。
他说,这是他向上帝的赎罪。请求上帝原谅他以及他的家人曾经有过的离经叛道的忤逆行为。
丁一当时很不屑,只是冷哼不已。
他讨厌这种虚伪的祈祷和信仰,有这么个功夫,还不如去读几本哲学书呢。
上帝?哼哼!
只是父亲很虔诚,而且对于丁一的反应很是生气。不过奇怪的是,在父亲愤怒的眼神中却分明闪烁着一些莫名的光泽。
丁一当时不懂,现在依然不懂。
没想到事情还真的很邪乎,不过一年,父亲便真的躺在这座几乎废弃的陵园内。
丁一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着。前方三十米向左侧拐角便是父亲的墓碑。
当丁一转过拐角看向父亲的墓碑时,竟然发现父亲的碑前正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看不到那女子的容颜,不过这高挑的身材,婀娜旖旎的身姿却不由令人浮想联翩,萌生出无限遐想。
只是这女子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却是让人噤若寒蝉,对于迷信鬼神之说的人而言,更是平生了一种心理障碍。但对丁一而言,最大的兴趣不是她旖旎的身姿,而是为何她会出现在父亲的坟前?
他没有惊扰她,看起来她在做祈祷。
丁一随意点燃了一支烟,白沙,不贵也不便宜。很符合丁一的中庸之道。深深的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圈涟漪状的烟圈。
倘若父亲还活着,一定很生气。因为父亲向来禁制他抽烟的,可是他偏抽,因为他觉得很酷。这是属于那个年少轻狂的时代叛逆和懵懂。
年少的时候,他从来都不真正了解过烟的落寞。只是在父亲和静走后,那段晦暗的人生里,孤寂的他在深夜里点燃了一支烟,这是他真正的用心去品味烟的味道。苦苦的,还有些呛。房间里弥漫着悲凉的孤独,凝视着不断燃尽化为蓬灰的香烟,丁一突然有种触及心灵的感悟。烟如人生,在燃烧中慢慢耗尽自己的生命。有点落寞,有点伤感,正如深夜里他的心情。
丁一倚着锈迹斑斑的护栏,静静的看着那白衣舞魅的女子。
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好像每一个清明都会下点雨。
“你来了。”那个女孩突然说道,声音恍若天籁。她并未转身,但显然她已经完成了她的祈祷。
丁一有些诧异,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确认这片废弃的陵园只有那个女孩和自己的时,才有些不知所措的“恩”了一声。
这个奇怪的家伙,这是你父亲的坟墓,又不是她的。搞的有些反主为客的味道。而且,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在丁一的注视下,女孩缓缓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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