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室中。

随着孙月同时拎出两根吸管，众人的双眼全都紧紧盯视。

“咦。慢了慢了。”

“B液通路的慢下来了。”

“真的是滤网堵了。”

赵岩两人闻言，立即侧身看来，发现众人争抢相看的几片塑料碎片，双眼瞪得与铜铃无异。

“这怎么可能，滤网是我刚换的。”赵岩使劲揉眼。

纪飞接过工具，将密封盒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层由头发丝大小的合成塑料编织成的滤网，放在反渗水里。

滤网立即下沉，水面上则漂出几片米粒大小的，近乎透明的塑料纸。

“这是什么？”武小萌好奇。

纪飞拿在手里一看，发现塑料纸边缘整齐，有明显的棱角状，应该是被锋利的刀子或者剪刀类划断的。

他起身，看向旁边的在线血滤机。

这台血滤机可以自动在线生成透析液，只需要将A粉和B粉打开，机器会自动配制。

其包装的塑料纸，就与纪飞手上的碎片塑料纸的材质一模一样。

“这应该是员工在剪开包装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它们近乎无色透明，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纪飞将滤网上的塑料纸全部清除，“塑料纸短时间内不会溶化，卡在滤网上，堵塞了部分B液通道，造成之前我说的最后一点原因。”

“什么？”

“里面真的有塑料包装纸。”赵岩踉跄而退，像是吃下一只死耗子。

事到如今，傻子都能想明白了。

塑料纸堵在滤网中，阻塞了B液的顺利吸入。

“赵工……”黄清河看赵岩。

“护士长。”赵岩看武中华。

“前两天不是你们换的滤网吗？”武中华也脸色漆黑。

“就是因为前两天才换的，所以今天哪都检查了，就是没检查滤网。”赵岩脸色阴沉得可怕，刚刚才夸下海口，没想到是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吃机器呀，看到这台机器，赵岩就想拿铁锤将它砸了。

黄清河偷偷观察纪飞的表情，缩了缩脖子：“幸好我没说自检不过要吃下机器。”此时同情地看着赵岩——怎么才能下台。

滤网的清洗非常简单，清除复位就可以了，然后再次连接B液。

纪飞亲自动手，再次将机器自检。

众人的心都砰砰直跳，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

咚咚。

透析室里又走来一群大夫护士，以王启主任为首。

王启急得虚汗直冒，“老武，这机器能用吗？”若是程立雪在他科里出了事，以程卫国的实力，不把肾内科捅个底朝天，绝对不会罢休。

就在刚才，他还遭到了程卫国的人身威胁——如果程立雪出了问题，那王启后半辈子，只怕也要生不如死。

武中华与王记搭档几十年，从未见过王启如此慌张失措，虽然他不爽纪飞，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希望奇迹在他身上发生。

摇了摇头，“只是找到原因了，能不能自检成功，还是两说。”

“我不想听这莫棱两可的话，我要的是准确答案。”王启近乎咆哮起来，“你知道程卫国在金南市的影响力，如果你不想早死的话，那就把机器给我修好。现在立刻马上……”

这话或许就是程卫国的原话，武中华听后，也双腿无力。

王启也急了，一阵脾气乱发之后匆匆离开了透析室。

赵岩与黄清河两人灰头土脸地走上前，道：“护士长，我们两人尽力了，可是……”

“我不管你们什么可是不可是，我要的是结果。”武中华被训斥一顿，也吼道：“我告诉你，我要是饭碗不保了，你们两人也别想好过。”

“这，我们也没办法呀。”赵岩叫苦。

武中华继续施压：“那边抢救马上结束，我再给你们最多十分钟时间，如果机器修不好，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纪老师，真的会成功吗？”武小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孙月他们这些实习生，全都合起双手，像是祈祷一样。

纪飞双眼凝视，没有出声。

赵岩哭丧着脸，暗道：“这他妈都什么事呀？谁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修不好机器，责任全都赖我头上了。”

“赵工，我们怎么办？”黄清河小声道。

赵岩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如果真是滤网堵了，那就有希望；如果不是滤网的事，我也没办法。”

黄清河双腿都在颤抖，声音变得有气无力，“患者可是程卫山的女儿，她要是出了事，我俩可能活不过今天。”

“希望是滤网的事吧！”说完，赵岩感觉心情异常复杂。

真是滤网的事，那他可算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还夸下过要吃机器的海口；如果不是，那他们两人都死翘翘了。

机器上：

CPU自检通过。

显示器自检通过。

空气自检通过。

……

“马上就是透析液（即AB液）自检了。”有人在背后小声说道。

“希望能过。”

“一定能过。”

……

赵岩与黄清河两个人也伸长脖子，紧紧地盯着。

“妈的，一定要通过呀！”武中华也在暗中狠狠握起拳头。

只见，透析液检测中。

滴滴滴……

报警提示：AB液浓度全范围下限。

众人忽略A液浓度显示，全都集中到B液的自检。

机器内响起电机的轰鸣声，和一连串的猛吸液体的声音，显示屏上显示B液的浓度，由12.3快速连续下降到5.8，而且还在下降中。

“完了！”

“这下死定了。”赵岩两人对视一眼，脸色比死还要难看，几乎忍不住要夺路而逃。

武中华了怔怔后退好几步，重重靠在墙上，双眼无力地垂下，一口气顶在胸口，“我这个护士长，看来也当到头了。”

“怎么回事，还是不能通过？”武小萌眼神变得暗淡下来。

“这可怎么办？”孙月也紧紧咬着红唇。

其他实习生也黯然下来，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叹息声。

纪飞双眼紧紧盯着屏幕，淡淡地说道：“别慌！”

嗯？

这一声“别慌”，顿时将所有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起来，就像是沙漠里几乎要渴死的行人，突然看到一湾绿洲。

孙月忍不住问：“纪老师，难道还有转机？”

“你忘记刚才做过什么了吗？”纪飞提醒，道：“你之前将AB液吸管同时提起来过，在那段时间内，AB泵吸入了不少空气进去，现在报警的是ＡＢ液浓度全范围下降！”

“对对！”孙月连连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