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四慌慌张张，脚步“蹬蹬蹬”，从楼阁上面下来。

大堂里已经没有了送信人。

亲娘银珠一个人，在楼梯的台阶上面随便坐着，挂满珠翠手镯的胳膊撑着头颅，闷声不响。

“娘！二姐出事了吗？”银四低声问了一声。

“你只管读你的书。你三姐姐也已经嫁人了！叫娘还能指望哪一个？你的歌喉是最好的，再能够吟诗作对，将来才能找一个好的恩客出来，卖上大价钱！”

“娘，我会给您挣钱的！求求您，把二姐买回来吧。”银四哀求说，“二姐是您的亲生女儿！大姐已经十年没有消息了。就剩下我们三个姐妹了！如果二姐被他们沉了猪笼，您还有几个亲生女儿？难道眼睁睁看她死吗？”

“你不要管这样的事！做好你的小先生就是！”银珠断然决然说道，“她不听我的话才会如此！难道和她私通的那个男的没有一万块大洋吗？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私通的？……现在回去练你的曲子吧。”

……

姜姨娘慌慌张张来到一个富丽的宅院外面。

“我有急事要找你们姨太太，快点！”姜姨娘对开门的家丁说。

“这么一早的，姨太太怕是还没有起床。姨娘等一下吧。”

“我等不及，快点带我进去。”姜姨娘催促说。

家丁把姜姨娘让进去。姜姨娘熟门熟路，冲着三姑娘居住的园子走过去。姜姨娘的手放在雕花的窗格子外面，一个劲儿地拍窗户。

“三姑娘！快出来！三姑娘！要紧的事！”

一个面容妖娆妩媚，眼神犀利，带着精明模样的高个子女子走出来。一只手利索地拧着头发，看了姜姨娘一眼。

“姨娘有什么事？”三姑娘一双大眼睛秋波一横，就好比深邃的潭水粼粼闪耀了一下。

姜姨娘以前是侍奉三姑娘的。花坊的规矩，每位姑娘都有一个教导的姨娘，带着一个打底大姐。三姑娘嫁人之后，银珠嫌教导四姑娘的齐娘姨手脚不利索，处事不麻利，不中用，就让姜姨娘接着去教导四姑娘。

所以姜姨娘和三姑娘，是很亲近的。

“三姑娘快想想法子。”姜姨娘说，“二姑娘出事了！那边威胁要沉猪笼，要送一万块大洋过去换人！”

三姑娘幽邃的大眼睛一眨，露出惊讶的眼神。

“一万块大洋？这么大一笔钱，妈妈怎么肯出？”

“妈咪是死活不肯出。姑娘见她那里只有进的，有出的没有？所以四姑娘着急，要来求三姑娘！”姜姨娘说。

三姑娘小名叫银卅儿，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人材了！可是一万块大洋是天文数字，她也拿不出一万块大洋来。

“我自小赚的钱，妈妈一点舍不得给我，都留下自己积攒了。把我卖掉倒是卖了一大笔钱，可是也没到我这里。如今去哪里凑这一万块大洋？”

“老爷肯不肯出呢？”姜姨娘问道，“只要老爷肯出。以后慢慢还也是。”

银卅儿说：“老爷这阵子也不在家。出外差去了。即使在家也难。家里的财政都是太太管着。太太的手紧的很，怕也是难。你先等等，我求求太太去。”

银卅儿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往后院里正堂那边走。进了正堂的院子。

门开着，正室太太穿着褐色的绸缎夹袄，脸阴阴的，在里面一个人坐着，手里攒着珠子，闭着眼睛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