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四儿一个曲子唱罢,燕语莺声,娇娇滴滴,把水磨调唱得清新婉折,缠绵妩媚,众人都说好。
“这个姑娘唱得好,长得模样也俊俏。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只唱一个曲子太可惜了!我也补一张局票。”一个身材魁梧,红脸膛的客人称赞说,“再来一首。”
一张局票,就是一块大洋。补一张局票,就是出一块大洋,让银四再出一次堂差。
这种生意是最好做的!人已经来了!多唱几个曲子,就能赚一块银元。
银四娇羞开口,又唱了几个曲子。
“这姑娘的声音真是好。这段曲子我在四川也听过的,怎么听怎么带着川剧的味道,没有这般的吴侬软语,很有味道。再转一个,我也补一张局票。”另一个面容俊朗的客人称赞说。
银四来到那一个客人身边坐下,又唱了一个曲子。
这个时候,房间里的客人,已经转了好几个。就剩下两个客人没转了。
“范中举,转不转?”那位客人问道。
这时候,是银四抛媚眼的时候。只要含情脉脉往那位客人身上一瞥,十有八个中招。
可惜这位被称为“范中举”的客人,身材魁梧,却五大三粗,是个不识货的。范中举连连摆手,粗生粗气说,“我是粗人,哪里懂这些曲子?咿咿呀呀、缠缠绵绵这一套我不会。夏三弟平日里最会这些,夏三弟转一个!”
范中举这样一说,众人都把眼光放在那位“夏三弟”身上。
姜姨娘含笑说道:
“这位夏少爷,要不要转一个?你看我们花坊这位姑娘,论姿色论喉咙,那是数得着的好呢!”
银四儿含情脉脉,眉目盼兮,也往那位夏少爷身上投射过去。
银四儿这一个媚眼,是花坊里银珠妈妈教导的。这个时候是个关键,一般客人看到“小先生”这样含情脉脉、荡人魂魄地一颦一笑,都不会在意那一块银元,脱口答应下来的。
但是银四儿看到那位夏少爷的脸庞,和他的眼睛对视的时候,她的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咬住了似的。
夏少爷看银四儿的眼睛,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点回避,也似乎有点热烈。
“转一个吧。既然你们喜欢。”那位夏少爷开口说道。
银四儿走到夏少爷身边,挨着他坐下。问了一句:
“这位少爷,不知道喜欢什么曲子?可有点的?”
夏少爷说道:
“你刚才唱的《牡丹亭》就很好。《牡丹亭》里面还有一段‘惊梦’,也是很好的。不知道会不会唱?”
姜姨娘说:“我们姑娘别看年纪小,这种曲子肚子里有百十出呢。自然会唱的。”
银四儿开口,随着胡琴和三弦,唱了一曲《懒画眉》: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似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好一出,花似人心向好处牵。”那位面容俊朗的人笑道,“唱到夏三爷心里了。脸都红了。”
众人都去看夏三爷的脸,果然有些红了。都笑起来。
那位夏三爷笑道:“在暖房里,喝了一些酒。不过如此罢了。”
银四儿唱了一个曲子,那位夏三爷也补了一张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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