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卅儿站在楼上，看着状元公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花坊的女儿，是没有爱情的。”她轻轻吐了一句话。

但是状元公这次下了血本。他回去卖了两块田地，最后凑足了三万块大洋。

用这样几乎是“高不可攀”的天价，将“九只猫”花坊里面的三姑娘娶走了。

这是上海滩花界的重大消息。

也是无数垂涎三姑娘、热恋三姑娘的恩客们的巨大噩耗。

……

柚子眨眨眼睛。他有点奇怪。他还不知道三姑娘过来的用意。

“我妈妈呢？”三姑娘问道。

柚子弯下腰，又行了一个礼，指指厅堂那边。

……

银卅儿走到厅堂的时候，看到妹妹银四在一边哭着擦眼泪。

母亲银珠面无表情，冷若坚强不化的冰霜，在一旁冷眼坐着。

“妈妈！您把二姐赎回来吧。一万块大洋，我和二姐一起给您赚！保证会给您挣钱回来的。”银四看到姐姐过来，开口哀求说。

“她已经嫁人了，就和我们‘九只猫’没关系了。她自己不晓事，也和我们无关。我不会为这样的蠢货花一个铜钿！”

“妈妈！她是我二姐，是您亲生的女儿了！您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亲生女儿的死活也不管了吗？”银四充满怨气愤恨说道。

银卅儿哀求说：“妈妈，您真的舍得二姐死吗？和那个相好的，一起沉塘浸猪笼吗？”

“她该死！她不听我的话！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银珠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呵斥说，“我是怎么警告你们的？从小到大，我是怎么口干舌燥、一百遍一万遍、教育你们的？不要去喜欢一个男人！不要相信爱情！那是最愚蠢的！能靠得住的只有金钱！金钱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权力！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银四和银卅儿一起住了嘴。

银珠愤怒地用手指头指指三姑娘银卅儿。

但是三姑娘银卅儿的确没有犯错。她从小就省心，听了银珠的话。银珠就把愤怒的手指头，指向了不懂事的银四：

“四儿！你给我听着！一万块大洋，就能救人的命！我为什么不去救？因为她不值！因为她竟然愚蠢至极！去爱一个男人！一个出生在花坊的、老鸨的女儿，要什么爱情？那是彻头彻尾骗人的玩意儿！就算别人不杀她，我也想活活把她打死！更不用说出钱了！”

银珠越说越悲哀愤怒。她把手指向还很稚嫩的、银四的脸说：

“如果有一天，你也去爱一个男人！那么我告诉你！我照样不会去管！浸猪笼的浸猪笼，上吊的上吊，都是活该！活该！”

银珠说着，撑起肥硕的身体，甩手走了。

……

金钱是女人最大的权力！

永远不要相信爱情！

在花坊里说爱情，真是一个荒谬又愚蠢的笑话。那只是喂给男人的一种秋药。

从小到大，银珠就是这样教导四姐妹的。

男人是一种没有恩义、依靠荷尔蒙发情成长的动物。小时候母亲给他一个碗，青春期女人给他一个通道。成熟以后靠他雄性的野心和永远不会满足的贪欲活着。

他没有一点爱情留给女人。清醒认识到这一点才是。

银珠的大女儿银屏早早被卖出去，卖给了一个富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消息回来，生死不知。

二女儿卖给了四川一个督军，有钱有势还有枪。当时督军出了一万块大洋，那个时候也算是很高的价码。

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