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卅儿红火的时候，水牌上面到处都是请她的局票。做局的规矩，往往客人们都带着认识的姑娘，看到银卅儿尤其出众，都送了局票让银卅儿唱曲作陪。

银卅儿认识的恩客很多，几乎遍及上海滩。往往她一天要跑几十个局子，应酬数百号客人。

可是，银卅儿如今想要找一个客人要钱。茫茫人海，竟然想不起来，哪一路客人能借。

“爱多亚路。就是法租界那边。”银卅儿指示车夫说。

那里有一个银卅儿熟悉的恩客，是在银行做事的。是个买办，绍兴人。银卅儿希望能在他那里得到帮助。

“董先生！”银卅儿有点惊喜。黄包车在爱多亚路口经过的时候，正巧看到那位恩客从一处豪华的别墅里走出来，急忙在黄包车里叫了一声。

“哟！三姑娘！听说不是做了状元夫人了？哪阵风把你吹来了？”董先生看到美丽超群的银卅儿，明眸善睐，很开心。

“我遇到一点麻烦。开门见山了！我需要一笔钱……”

董先生给银卅儿开了一张银票。

“不好意思，我不方便挪用太多。五百个大洋，只能帮到这里了。”

“谢谢。我会还你的！”银卅儿含笑盈盈，矜持地点点头，接过银票，上了黄包车，吩咐说：

“老北门公馆！”

老北门公馆的大门紧紧关闭。

银卅儿鼓起勇气按了门铃，“周先生在家吗？”

“先生不在家。改日再来吧。”守门的人看了一眼妆扮靓丽的银卅儿说。

“是谁来找先生？”一位打扮时髦的阔太太走过来，看了一眼面前的银卅儿。

银卅儿当年的妆扮，曾经是上海滩最时尚的妆扮。现在不是了！她的首饰能卖的都卖了，只剩下几个简单的绉纱绢花和摇晃的银簪子支撑门面。

阔太太有点奇怪，打量了一眼银卅儿。银卅儿那双幽深又乌黑的大眼睛像是星星一样荧光闪闪，这种超乎寻常的美貌让阔太太很受伤。

“你是谁？找先生做什么？”阔太太问道。

“太太不认得吗？她是‘九只猫’花坊里面很有名的三姑娘。”阔太太身边服侍的佣人说。

“快离得远远的！花坊里的？真扫兴！离开这里！……”阔太太厌恶说道，“我们先生从来不会和你这样的人交往！”

……

银卅儿没有心情和她说什么。二话没说，坐上黄包车就走。

“香榭尔酒店。”银卅儿吩咐说。

她要利用所有的时间，见能够见到的所有的恩客，拿到所有能够拿到的大洋。

酒店外面，银卅儿敏捷幽邃的眼光一扫，看到那位顾老板下了车，正往酒店里面走。

银卅儿三步并作两步，装作是邂逅。

“哟，顾老板！真巧！”

顾老板有点惊奇，她早就对这朵艳丽的花朵艳羡不已。

“这里不方便说话，晚上我约你。三姑娘，怎么会在这里遇到？缘分啊！”

“我急需要一笔钱，本来是想找一位朋友，不想遇到了顾老板，三千块大洋，顾老板不会不帮忙吧。”

“三千块？这可不是小数目。我的生意正好遇到了一点麻烦……”

“我有急用。顾老板宽容一下。少不了还你的！”

“这真是有点为难了。三姑娘是状元夫人，还差这点钱吗……”

“我可是听说你丈人对你在外面的行为有所不满，要是有人到他那里告你一状，你想继承的财产可不是三千大洋……”银卅儿轻轻一笑，明眸一闪，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