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有点为难了。三姑娘是状元夫人，还差这点钱吗……”

“我可是听说你丈人对你在外面的行为有所不满，要是有人到他那里告你一状，你想继承的财产可不是三千大洋……”银卅儿轻轻一笑，明眸一闪，幽幽说道。

一张银票放到了银卅儿手中。

“三千块真的凑不齐！一千块，你先拿去用！”

……

整整两天的时间，银卅儿就在自己认识的恩客之间跑来跑去。

哀求也罢，勾引也罢，诱惑也罢，威胁也罢。只要能得到银元，她顾不上面子，也顾不上好歹。

本来，花坊的女儿，要什么好歹，又要什么面子？那些都是虚无的玩意儿。

白色银元哗啦啦，摆了整整一箱子。

银卅儿低头深有感触看了看，叹了一口气。

“姨太太，凑够了没有？”银卅儿贴身的丫环睿儿问道。

“才凑了六千块大洋。还差四千块。我明天再想想办法。”银卅儿有点沮丧。

“姨太太也累了。我去给姨太太烧茶。”睿儿退下去了。

银卅儿苦笑了一下，她的心里有点凄恻。经过两天的奔波忙碌，把世间的冷暖、世态的炎凉又经历了一遍。那些男人！

幸好银卅儿从小就听妈妈银珠的话：男人是靠不住的！千万不要相信男人！

那些花前月下多么美好的誓词，床前罗帷多么动情的话语，都是蠢蠢欲动的秋药引子，为自己的采花助长一点精神而已。

银卅儿的手抓起了一把银元，看看这种神奇奥秘的玩意儿，把手松开了。

哗啦啦的响声，银元坠落，脆生生的。整个屋子都是银元的声音。

妈妈银珠说得很对！金钱是女人最大的权力！有了金钱，就能救二姐姐的命！没有金钱，二姐姐就只能等死！

就是这样鲜明的事实！

银卅儿现在觉得：自己妈妈的话，真的是至理名言！

……

银卅儿很小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时候的妈妈银珠——她还很年轻的样子，高高站在红漆木的木质楼梯上，头上懒云鬓，簪一支银丝蝴蝶，杨妃色绸缎上衣，大红绉纱绣花百褶裙。

她步态轻盈，摇摇摆摆，站在楼梯上对着下面的姐妹训斥道：

“姑娘们！记住我的话：花坊里面是没有朋友的。脱了裤子千恩百爱说得天花乱坠，穿上裤子出了门就不认识你了。你走到他面前他也不认，甚至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骂你是下贱不要脸的婊子！”

银卅儿想起妈妈的话，凄惨地笑笑。

被曾经熟悉的恩客，一次次拒之门外，避之不及；被冷嘲热讽，无情打脸，被漠然相对，装作不认识。

自己只是想作为朋友、作为熟人，求他们帮帮忙，急需要救命钱！可是他们谁把一个妓女当作熟人？当成朋友？

妈妈说得都是经典：

“利用你的青春，利用你的美貌，制造幻觉，出售浪漫。把他想要的东西高价卖给他。卖得越高越好！挣的钱越多，说明你越聪明！你越有价值！等你黄花老去，容颜不在，你就是地上的落叶，踩都没人愿意踩你！为自己不遗余力积攒财富吧！金钱才是你唯一能够依靠的！金钱才是女人最大的权力！”

“姨太太！”睿儿从外面悄悄走进来，“姜姨娘今天过来传话，说‘九只猫’花坊的姐妹们，也在帮着凑钱。琴姑娘，棋姑娘，书姑娘，画姑娘都帮着攒了一些银元，说已经凑了五百块大洋！派人给姨太太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