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惶恐！惊慌！失措！

“噗通！”

陆羽纵身跃入湖中，不再呼吸，不再思考，任由水流将自己掩埋。

为什么？

凭什么！

茫然四顾，周围尽是深邃幽暗。

“逃避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何不正视自己的天命！”

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可是天命究竟是什么？又是谁，将这么沉重的包袱交给我？我是我，我也只会是我，我只想随心所欲地活着，不想成为任何人。逼我？那我便斗争到底！

有了目标，接下来就是奋斗，可是……为何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斗志，他向着湖底，向着更深邃的地方坠落。

修道院，议事厅，天地人三宗之主与掌教皆是面色难看。

“绝不可再姑息，适才那一幕你们都看到了，那是魔鬼，是修罗！”

发话之人一身紫衣，却是天宗之主，他正在为奄奄一息的顾晓梦疗伤。蜕变，不，应该说不再掩饰的陆羽，他的修为已经令人看不懂，他的狠毒也令人心悸，一招便将未及反应的顾晓梦打成重伤，出手之狠辣可见一斑。

“嗯！”

不顾太玄真人的眼神哀求，地宗之主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如此狼子野心，一旦失去控制必将会成为修真界的第二个魔佛，掌教应当不想重演当年佛门的悲剧吧！”

太玄真人急切道：“不会的，他……他本性并不坏，只是……”

“只是太过于抗拒自己的天命，不承认自己，也否定自身存在的价值，以致于不伦不类，完全失了本心。”

掌教替他说出了缘由，复又问道：“我只是奇怪，他是如何得知那人的存在？”

太玄真人面色一白，“是我太过于得意，将这件事告诉他。”

“你失职了！”掌教朗声道：“本来这并无不妥，可是你却选择在一个错误的阶段，将错误的信息透露，以致让他误以为自己的今生都在为他人做嫁衣。”

太玄真人一脸懊悔：“都怪我胡言，我原本只是想让他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没想到……唉！”

掌教闭目沉思，缓缓道：“如今说这些已经迟了，出现问题便该解决，不是追悔。”

“掌教，你若一意孤行偏袒，那我只能选择离开。”天宗之主一脸决绝，“我不可能，也不会让自己的门人遭受无妄之灾！”

三宗之主，对应着道门的天地人三脉，如今天宗竟然有了脱离的打算，这责任可不是他这个一方掌教所能承担。

“吾亦有此意！”

随着地宗之主的发话，场面立刻陷入胶着。此时，天外一道极光袭来，庞大威势中，降下一道金色道影。

“你们的交谈中充满了情绪，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开始变得复杂。”

金冠束发，道身凛凛，手持一柄龙虎玉如意，居然是道门高层都难得一见的道仙亲临。

掌教与三脉之主皆是一惊，对视之中有了惊讶。而原本重伤的顾晓梦，也是在磅礴道气的滋润下幽幽醒转。

“我这是在哪？”

“晓梦，快拜见道仙。”

顾晓梦闻言大吃一惊，传闻现今的道界共有七位道仙，而代表无上权威，修真界公认的天榜座次，便是由其中一位撰写，难以料想，这样的人物会来到下界。

“弟子见过道仙。”

金色道影点了点头，“陆怀真……或许该称呼他为陆羽，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顾晓梦收回打量的视线，小心道：“孤独。”

“哦？”

顾晓梦回忆着，说道：“他就像是来自异界，不曾，也不想融入这个真实的世界，在别的世界，常人根本不理解的地方孤独的生活着。”

“逃避？”

顾晓梦大胆的回应，“对，他在逃避，逃避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事物。”

金色道影有了笑意，“你的见解很独到，却与我不谋而合，假如让你与他共处一片天地，你是否会觉得难以接受？”

“我想，那将是我今生最大的挑战。”顾晓梦自信的笑着。

“哈哈哈，眼前的事物不曾褪色，过去的人物也同样未变。”金色道影笑道：“那他今后就交由你负责，给你一点友情提示，不必畏惧于他，利用他对你的那番愧疚，你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轻松许多。”

愧疚？

那一年，那一天，顾晓梦没有听出话外之音。

深邃古湖，深不可测，陆羽犹在坠落，不同的是面前多了一个倒悬的身影，黑暗逐渐被银色华光驱散。

梦幻，也奇妙。

两个人彼此对视着，没有言语。

什么人？

他在干什么？

这是陆羽的疑问，但此刻慵懒的他失去了开口的动力。

“你与什么在做斗争？”

或许是不想继续沉默，又或者本身就是话痨，总之他开口了。

陆羽没有理会的打算，他只想去往最黑暗之处。

“你逃不了的！”

陆羽突然暴怒，只不过一开口就呛到了，却是避水诀因为分心失效，随即便是湖水不断自口鼻涌入，庞大压力让他痛苦不堪，也直到此时他才懵懂的发现对方修为高深。

求生的本能让他突然想逃了，放弃了去往黑暗尽头的打算，只是……

“既然选择逃避，便不要中途放弃，随我来！”

那人完全不受水压干扰，动作灵敏的抓住了陆羽的脚裸，一把将他拖往更深的黑暗。

绝望？放弃？那是不存在的，陆羽开始挣扎，对光明的渴望，对人世的留恋，激发自身凶性，一出手便是剑翼。

“哈哈。”

那人轻笑，无视纵横剑气，“你为何要这么抗拒，最底下便是你一直追求的黑暗之道。”

“放手！”

陆羽气极，也怒极，却因身处湖下难以施展，勉强开口已是身心俱疲。

“我不想死！”

他笑：“那倒是奇了，你不是因为伤害了那个女孩，才羞愧自杀？”

“放屁！”

被说中心思，陆羽顿时羞愧难当。

他道：“还是看一眼吧，当初的残剑之恨。”

说话同时，两人已经来到湖底，而这里，除了一柄柄断裂破碎的残剑再无其他。

“陆怀真！”

“是陆怀真，杀了他！”

“背信弃义！”

陆羽最后的视线，是一道道残缺的剑灵蜂拥而至，它们的恨，自己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