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子身侧

“启禀皇上，杨将军已至帝都城门口。”

“传杨将军入宫，令秦王世子前去迎接。”

“是！”

九年过后，帝都繁华依旧。杨迟牵着马走在帝都内，哪怕身着便装也有人认出来他，纷纷行礼问候。

他是萧国的功臣，有不败战神之称，受百姓敬仰。

奚礼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这番情景，手里抚摸着身上的玉佩。

荣洛安静地站在身后。

说他功高盖主也不是空穴来风，但他也确实有本事。

在北疆的时候曾听闻他的大名，爱将士如亲子，杀敌首当其冲以一当千。祖父也一直告诉她，为将者当如此。

但他却实实在在是奚礼的忧虑。她曾见奚礼辗转半夜睡不下，问他他只是说“朕是做错了吗？”

荣洛不知将杨迟召回京城是错亦或是与他为敌是错，只能道“天子无错”。

天子无错，便是臣下有罪。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将军一路风沙雨雪，想来该累了，今日就住在宫里吧，朕安排人为将军接风洗尘。”

“谢陛下隆恩！”

荣洛隐约觉得杨迟的情绪不对，没有几分荣归故里的喜悦，反而满面冰霜。

在奚礼转身先行时，荣洛竟看到杨迟抬头，眼底的冰霜似是要将奚礼狠狠穿透。

荣洛想到杨迟遇刺死的那些百姓，想到鸩在右相和秦王世子走后用冷漠的语调说杨将军曾在刺客身上搜出一块令牌却说未查到凶手。

“乃欺君之罪。”

天子无错，便是臣下有罪。

太后薨逝，国丧未完，于是便只有奚礼，荣洛，长公主和苏鹤几人为杨迟接风洗尘，也算是个“家宴”。

长公主一晚上喝了不少酒，推杯换盏之间面若桃花，看向杨迟时眼含泪珠欲落不落，真真叫人心疼。

荣洛也举杯祝贺边疆战平，杨将军功不可没，但杨迟只是清淡一笑，仰头饮下杯中酒。

荣洛只得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奚礼看在眼里，心底生出些无名怒火。

“右相，”他招手示意苏鹤，“你前几日不是向朕求娶吏部尚书之女吗，今日杨将军归来，正需又逢太后百日祭即将结束，要喜事冲一冲，朕就下旨，待百日祭结束一月后举行大礼，如何？”

“臣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鹤一脸的大喜过望。

他看得出这是皇后被拂了面子，皇上不乐意了，于是赶忙谢恩，再者这几日本就是那宁君节依着未到吉日迟迟拖延，这下子直接有皇帝旨意，他哪里还敢不从，只是不知宁泠这几日有没有恢复了身子，她之前绝食明志结果昏迷了过去，自己还担心了好一阵。

几家欢喜几家忧，杨迟这里直接黑了脸。

依照奚薇的高傲，必不愿意与臣子同一婚期，这下也只能一拖再拖了。

奚薇咬了唇，强行笑着恭贺，眼底的泪花已经在闪烁，看得杨迟心下一阵阵绞痛。

荣洛还在新奇：前几日不是说好了赐婚么，这苏鹤还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后知后觉才知道这是奚礼在给自己“报仇”呢，她有些嗔怪的看了眼奚礼，奚礼依旧是那副儒雅面容。

身后乔月抿着嘴都快笑出来了，她瞧着皇上似乎对自家主子还是有意思的，回去的路上她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荣洛听，荣洛刮了她鼻子一下，脸上微微的醉态还带着薄红。

“小妮子，什么年纪想些七七八八的，你这是盼着嫁出去么！”

“奴婢才不嫁呢，奴婢要一直守着主子，死生不离！”

“别说些什么生啊死啊，忌讳！”荣洛捏捏乔月的脸。

“主子在北疆的时候可没这么忌讳，那里可到处都是死人！”

“这里是皇宫啊，总归不一样的。”

这里是皇宫，天子身侧，总归是不一样的。

荣洛凝神，望着天上一轮金黄的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