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离开后，龙雪鳞闩上房门，从怀里掏出那块旧罗带。

“心愿了了，你也该出来见见。”

说着，一缕淡淡黑烟从罗带里飘出，落在背阴的床边，现出身形，正是素秀。

“多谢姑娘成全！”素秀朝龙雪鳞盈盈下拜。

“你也不必谢我，”龙雪鳞微微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衣袂轻扫过凳腿，望着她眼中几分哀悯，淡淡道：“我亦非是想要帮你，兰若斋本就是执愿所聚。你在我那里待了十年，迟迟不肯转世，受尽了煎熬。好在老天不负你，让谢文逊找到兰若斋，亦是你机缘所致！”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姑娘收留我，我才能有得偿所愿的一日。”素秀说道。

“当初你只说想再见他一面，我当你真不怪他，没想到还是夺了他的命！”龙雪鳞目光微闪：“何必呢？如此一来，你便不能转世投胎了！”

素秀苦笑：“我亦以为早就放下了怨恨……其实我终是不愿伤他，但他说他很快便来找我，那便就成全了他吧！当初他常常说十日便归，可是总不见他回来，这一次，我不想让他再毁约！”

龙雪鳞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债，终是逃不了的。

“我会按照约定，化作兰若斋里那朵花的精魂，”素秀神情平和，早已参透了轮回苦恶，灰飞烟灭亦是种解脱：“愿他早日脱了花胎，与你想见。”

龙雪鳞微颔首，以示谢意：“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

“可是那小鬼之事？”素秀问道。

龙雪鳞点头。

素秀露出真心的笑容，说道：“姑娘看着怪冷情的，可心肠却热，待谢文逊下葬，我便问问他，可有那小鬼娘亲的下落。”

“多谢！”

素秀半虚的身影又化作一缕黑烟，钻回了罗带之内。

龙雪鳞收拾了一下，便去找陆夫人告辞。陆夫人称身子不适，并未出来相见。离谢文逊下葬还有一日，趁着这会儿功夫，龙雪鳞决定上北山慈恩寺一探，看看能否找到当年施缚地鬼术之人。

北山在城外三里，山脚下便可看到佛塔高耸。龙雪鳞爬到山顶，日已西斜。

慈恩寺山门雄伟，绿树环抱之中，远远便能见到寺庙屋宇。夕阳照在琉璃瓦顶流光溢彩，钩角飞檐气派非凡。

来到寺庙门前，大门已经关闭。龙雪鳞上前叩门，不多时，半扇门打开，走出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道：“女施主有礼！”

龙雪鳞还礼道：“小师父有礼！小女子上山烧香，路上耽搁了时辰，此时天色已晚，下山恐有不便，可否在贵寺借住一晚？”

小沙弥偷眼打量面前女子，脸颊微红，赶忙低下头：“我是回禀主持方丈，请女施主在此稍后！”说完转身进门，飞也似地往里面跑去。

少顷，小沙弥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女施主，方丈有请！”

“多谢小师父！”

龙雪鳞跟着小沙弥往寺里走，寺庙前后几进院落，许多佛殿，里面供着西天各菩萨、罗汉。第二进院子十分宽敞，正当中大雄宝殿庄严肃穆，半截佛塔露在殿后。石头砌的七层宝塔，在夕阳下被镀上一层染血金辉。

龙雪鳞驻足仰望，这里竟有一座货真价实的“镇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