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余杭城。
杭州府如今是帝国最和平安宁之所,加之物产丰饶且漕运中转之便利,集合天下财富十之二三,引来熙熙攘攘的趋利行商。除本地男女老幼,街巷里还到处是各色皮肤之人,西域、扶桑、安南,甚至南洋爪哇、西洋大秦的人也并不罕见,可谓摩肩接踵人流如织。
韦挺把马匹和两个星月阁的随从留在客栈,自己一副游商装束,在城内游荡着,仔细留神各处标记。果然,在一个酒楼外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处斑驳的云旗标志。韦挺用间客惯常的规矩,用一张黄纸贴在云旗标志上,然后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眯眼等待。
一支流云状的飞镖直射过来,将他的草帽钉在柱子上。流云刃上包裹纸团。
韦挺打开,按纸团地点来到狮峰山。被云旗会纹狸从带领的会众绑好蒙住双眼,带往一处庄园。
得报是关于张素娘之子的消息,接见韦挺的人直线上升到司命院大司命王公和少君萧陆离。王公命令陆离携带重礼回见王世充,并将张素娘孽子南儿就地斩杀。
“王公,韦挺几次暗示,那个叫南儿的小子背负重大秘密,而且韦挺表示他一定能替我们查清楚。”
“查清楚是有必要的,但人不必留活口。”
“王公,张素娘和南儿身上的秘密人人都很好奇,现在张素娘已死,她的儿子总会让我们找到答案的,我将他带回来严加看管,如果查清楚或许大有益处。”
“陆离!”王公严厉地呵斥。“别忘了你在加入云旗会时许下的重誓,对叛徒斩草除根。你上次没带回张素娘人头已经算失手,我们都等着用叛贼孽子人头告慰你的父考,告慰云旗会牺牲之众,告慰整个江南士族的在天之灵。”
陆离低头沉默。
“陆离,这次你还带石大亮去,我已经告知他了。”
“王公,这个石大亮好没规矩,伯父不怕我给他打个目无尊长的罪名弄死他?”
王大司命打断她的话:“石大亮的臭脾气我也很恼火。陆离啊,你是他的上峰,他但凡有错有罪,愿打愿罚自然随你,我也会对他严厉管教。但他是元老啊,劳苦功高自不必说,武功也算天下顶绝高手了。”
“什么顶绝高手,我看他梗着脖子自以为是的样子,就想抽他几鞭子。”
王大司命叫着陆离的小名:“兰儿,你现在贵为云旗会少主,凡是更应该戒除娇骄二气,对下属虽说恩威并重,但最关键的还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我就是讨厌石大亮,王公竟然说出这一番大道理,娇骄二气?哼。”
陆离娇嗔冷哼一声,做生气状。
王大司命宽厚地笑笑:“兰儿,这个石大亮在你们斗杀张素娘回来,也跟我请罪违抗你的命令之事,这其中除了他执行我们司命院指令不折不扣外,还有他对张素娘的恨比寻常弟兄多了一层。当年他的师妹张素娘叛逃时,他受到牵连,开始差点被处死,后来被囚禁三年,放出来后虽然立下很多功劳,却一直没被重用,还是你兄长箫铣掌管云旗会后才将他提拔为赤豹使的。这回你懂得我的意思了吧,让石大亮跟你同去,取下叛贼孽子的人头,自然多了一分把握。”
“遵令!我看到那个小子,连话都不问,一剑斩下人头。”
陆离说着赌气的话。
王大司命却不再有笑脸,冷冷地一摆手,示意她快去。
韦挺在客栈门前被云旗会的人解下眼罩放下马车,脚步缓缓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刻意挑了客栈里最幽深的东偏院,蹑手蹑脚来到自己房间,从行囊里掏出一个笼子,打开罩布,掏出鸽子,鸽子显然训练有素,不出一点声音。韦挺拿出一把松子喂饱鸽子,将写好的字条放进鸽子脚上的脚环里,来到窗口轻轻一托,雪白的鸽子便腾空而起,很快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早晨,韦挺和两个星月阁弟子骑马出了余杭城,朝江都驰去。中午打尖时,韦挺因任务顺利,轻松起来,请两名随从喝了几碗酒。
一个星月阁弟子脸上红扑扑的,兴奋问:“韦公子,你这信鸽是如何调教的,在包裹中不吃不喝不叫,不像个活物。大家都是玩消息的,咱咋养不出来这样懂事的鸽子呢?”
韦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另一个弟子悄悄拉了下说话弟子的衣襟,明显是制止的意思。韦挺心里一阵打鼓。
醉酒弟子说:“韦公子别介意,你出去办差事的时候,店家来收拾房间,搬动你的行李发现鸽子,以为是死的……”
韦挺若无其事:“嗨,简单,从小调教,越叫唤越不给东西吃。”
醉酒弟子特别想学:“不对啊,这招咱也用,怎地就不灵,把你的鸽子给咱看看,是不是品种不一样呢。”
另一个弟子严厉瞪一眼醉酒的弟子,醉酒弟子似乎醒悟过来,装作没兴趣的样子说:“不是现在,等回江都,韦公子有闲工夫再给小的指点。”
傍晚时分在一处山道,韦挺满身是血,将两个随从的尸体埋在树丛里。他是在身后偷袭得手,当时就杀掉一个杀伤一个,但受伤的星月阁弟子依然与韦挺恶斗一番,并让韦挺也受了轻伤。
韦挺疲惫地坐下,对着两个浅浅的坟包低下头:“是我大意了,我不该让你们看到鸽子。”
此刻,那尾洁白的鸽子正在夕阳的映衬下飞抵大隋帝国的首都大兴城。
一条宽阔恢宏的通衢大道上,坐落着一座敞亮阔气的大院子——唐国公府。府邸两旁种着高大挺拔的槐树,每相隔五十步还有一对东西对立的石狮像,气势威严。
信鸽扑闪着翅膀,在东北角上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处盘旋几圈,飞进了竹林幽深处的翘檐小亭里,落在一个身着绯色常服的背影伸出的手臂之上。
背影一手抓住白鸽,从它脚上取下一小截竹筒,抚摸了它几下之后,又将它放走。之后,他取出竹筒中的纸条,细细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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