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郊外星月山庄。为保密,迎接云旗会密使改在府内进行。韦挺和云旗会双方约定,尽量减少双方所带人员,并宣称是走亲戚。
马队和马车进入山庄侧门。先是几名威武英俊的青衣骑士引导,之后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下,骑士恭敬地打开车门,一名衣着华贵的美貌少女走下马车。引起王玄应带领的迎接队伍一阵骚动。
王世充在屋内隔着花窗往外看,连跟随皇帝杨广几次下江南,见惯后宫佳丽的他,也眼前一亮。
谋士卢达在王世充的耳边小声道:“这云旗会果然气象非凡,这就是年方二九,却已经坐到了云中少君的高位的萧陆离吧,听说她美艳不可方物,果然如此。”说着朝王世充淫邪地挤挤眼睛。
王世充咯吱一下卢达,然后笑嘻嘻说:“我志向远大,岂可打她的主意。”
王玄应刚要上前见礼,那少女却连看都不看王玄应:“如何不见王世充大人?”
王玄应皱眉施礼:“小生王玄应见过萧少君,家父在花厅迎接……”
少女打断:“原来是王公子,我乃少君侍女阿越,如果贵府主人有所不便,我家少君也无意打扰。”少女说着,竟然挥手指挥车马原路退回。
王玄应赶紧派人请出王世充。王世充憋一口气,板脸来到车驾前,朗声唱喏:“王世充恭迎萧少君。”
阿越来到车前,躬身施礼轻声道:“禀少君,王大人前来迎接。”
车厢内传来一声冷冰冰但又妙不可言的声音:“知道了。”
阿越掀开流苏车幔,扶出萧陆离。王世充抬眼一看,顿时惊艳得张大嘴巴。
玉骨冰肌的萧陆离穿着一青蓝色蝶纹束衣,腰间有璎珞垂下,丝丝顺滑的长发用青色发带高高束起,除此之外整个人再无半点装饰,轻简朴素中反衬出她天生丽质和清高矜傲。
双方落座议事。
王世充朝卢达使个眼色,卢达走出。
不多时,门外传来两声禽鸟鸣叫。
卢达进来:“王大人,箫少君莅临,也别光是公事,下人们说献上野味给两位贵人助兴。”
王世充:“哦,甚好。”
卢达击掌,一群军士走进来,各抬猎杀的虎豹熊鹿等走上来,陆离眼光一扫,并不在意,最后两名军士每人各执一只大雁,一雌一雄,大雁鸣叫不已。陆离勃然变色,目光凌厉看一眼身后的阿越。
阿越指着大雁道:“王大人,这是何意?”
卢达笑道:“刚才大人不是说了吗,这对鸿雁是送给少君的礼物。”
阿越:“这执雁之礼是婚姻六礼之一,夫家行纳采之礼才会用鸿雁。王府送鸿雁给我家少君,是何道理?”
老安挤眉弄眼道:“既然是纳采之礼,我家大人当然是想和少君多亲多近了。”
阿越大怒,手在腰间一抹,几道寒光闪过,两名拿雁的军士倒在地上哀嚎,一对大雁也惊叫着乱跑。
阿越随手一甩,手中软剑上的血滴洒落在石板地面上。阿越回手将软剑缠回了腰间。
客厅内一阵惊呼,一名随从上前检查,对王世充道:“大人,他们的手筋都被挑断了。”
王世充阴沉着脸:“箫少君,你的侍女在我府上如此放肆,太过分了吧!”
王世充击掌,大厅内涌进许多武士,持刀而立。
陆离冷冷道:“两个贱奴而已,大人还要自毁前程吗?来人!”
几名云旗会随从应声走进来,各抬着沉重的箱子,阿越打开一个箱子,装着满满的金锭。
王世充运一口气,左手摸着六芒星,右手掐指算着。
整个大厅安静异常,只有那一对鸿雁不住鸣叫。
王世充忽然瞪大眼睛,表情夸张地赞叹:“少君高深啊!用惩罚顽劣下人,告诉我们合作之道,你们还不退下,等着少君来管教吗!”
武士们将两个受伤的军士和两只大雁都带出去。王世充坐回去刚要开口,就被萧陆离一双冷冷的美眸扫一眼,像夏日突遭暴雪,登时浑身一紧。
萧陆离:“王大人,你我双方将来协作之事也有了眉目,把张素娘之子带上来吧。”
“莫急,那边已然摆上山珍海味盛宴,客房还给少君准备了后宫专享的沐浴香汤,少君一路风尘仆仆,自然要多盘桓几天,本座少不了向少君求教,看如何把我们的关系交的更近便,嘿嘿。”
“看见那些兽肉已经倒了胃口,到此为止,来日方长,人呢?”
陆离说着站起。
王世充遗憾地摇摇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哦,只是张素娘的野种是朝廷眼中钉,如果在江都交给你们云旗会,必然让朝廷怀疑到我,我已经把他安置在建业,远离我的地盘,大家行事都方便些,嘿嘿。”
陆离拔脚往外走,吩咐道:“把地址交给阿越。”
王世充无奈跟出,把一个信封交给阿越。卢达更是垂头丧气,向阿越交待到建业城交接南儿的暗号。
就在箫陆离辞别王世充庄园的第二天早晨,又一只信鸽飞到大兴城唐国公府。还是那位绯色常服的公子从鸽子腿上信筒里拿出字条。他走进一处修竹掩映的小院,一个三缕长髯的书生躺在摇椅上哼着小曲。
“文静先生,还是江都的消息。”
“哦。”刘文静接过字条。
公子来回踱步,不可思议地说:“这个王世充,竟然敢勾结云旗会这班乱党,胆大包天,他就不怕灭族吗?”
“这件事重点是那个南儿吧,先别管什么王世充和云旗会。”刘文静举着字条说。
“不,还是先说王世充,他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还谈不上,只能算图谋自立。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大隋帝国表面上国富兵强,却已然败絮其中,有反心者比比皆是,即使不反,也是人人自危,皇上和那班近臣,不都在怀疑唐国公会造反吗。嗨,尤其是这回皇上御驾亲征,如果取胜还好,如果战败,皇帝就会更为脆弱和恐惧,定会对威信高势力大的功臣下手的。”
“刘先生之意,我们也学着他们谋反?”
“既然功高震主,除此之外还有善终之道吗?”
“战败?怎么会战败?”
“世子,你知道大兴城正在抓逃兵吧,这么多人从前线逃回来,说明士气低落到何种程度了,据说大军开始势如破竹,并即将攻下辽东最大的城池,辽东用诈降,谈判各种投降的条件和请罪的办法,甚至请部分隋军进城占领衙门府库和兵营,所有将领都知道是缓兵之计,只有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的皇上欣然应允,结果塞外忽然降雪,天寒地冻加之粮草耗尽,隋军士气低落,而辽东等来援军,再次依靠坚城与隋军对抗。”
“那可是百万大军啊!”
“一意孤行的统帅,再多的兵何用,只会更快的消耗粮草,退兵只是早晚的事儿。”
公子仰天长叹一口气,突然一挥手:“算了,还说回这个王世充,他敢勾结云旗会,我准备密参他一本,可好?”
刘文静笑了:“证据呢?你难道告诉射声军,你派了韦挺去王世充家卧底?你派出间客在皇帝身边刺探情报?”
公子一顿,说:“既然我不能出头,我就让建业守军缉拿,让他们来个人赃俱获。”
“毗沙门,”刘文静叫着公子的别号,“我的天王啊,你怎么不去关注一下张素娘之子南儿呢?射声军为什么因为她怀上这个孩子就开始追杀,他母子俩究竟牵扯什么有关社稷的秘密?建成,我即刻以唐国公的名义写信,用信鸽告知在建业做偏将的殷开山,让他到江边搜捕南儿。”
公子转过脸来,这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双唇,都带着女性柔美线条,但一双连在一起的剑眉下,有一双英气勃勃的大眼睛。他正是唐国公李渊的大儿子李建成。
建成对刘文静说:“既然大家都好奇,我们何必专享这个秘密?如果将他们一网打尽,既可以揭出王世充这个反贼,又自会由朝廷审问出南儿的身世,一石二鸟岂不更好。”
“毗沙门,得到南儿秘密的人,是不会昭告天下的,这秘密只对他自己受益。”
“刘先生,我意已决,只让建业府的军兵以为自己发现了叛匪。”
刘文静摇头,低声叹息:“没想到,连王世充的见识都不如。”
建成强忍火气耐心地说:“先生,我只想利用此事,让皇帝陛下发现他提拔的王世充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危险,从而消减对我父亲大人的猜忌。”
说完转身离去。
刘文静一脸无奈,小声嘟囔着:“竖子不足以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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