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掌管中馈多年,在府中积威甚高,整个沈府后院,几乎成了她的一言堂,稍有不慎打死发卖不在少数。
尤其近些年,子嗣日渐在朝廷中崭露头角,后院平稳,日子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能撼动她地位、给她添堵的人,几乎没有。
侧过身子,楚氏探出一只保养得宜的手,腕白而肌粉嫩,落在魏嬷嬷递茶的手边,生生将她的肤色衬的灰黄。
“行了,下去吧!”
“是!”接过楚氏用过的茶杯,魏嬷嬷半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后退几步,放下茶杯,再慢慢转身离开,也顺便带走了屋内的其他侍女。
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要人顺顺利利得到了的府里,接下来的事情,倒不必费太多心思。
命不久矣的病痨和贱人之女,倒是绝配,就他那样的人,也敢宵想她的女儿,她楚嫚的女儿生来便是金枝玉叶,以后更是要入宫做人上人的人,岂是他一个废物敢宵想的。
伴随着马蹄声哒哒,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紧不慢地往沈府行驶而去,许是之前沈佳脱口而出的将军府嫡女,让王嬷嬷受了惊吓,剩下的路程,选择了闭口不言。
只时不时的用若有所思的眼神偷偷打量着她,似是在打量这棵白菜能卖多少银子,又似是想要透过这副躯壳,看透些什么?
目光直白、不屑。
沈佳不是不知道,只是刚才那一摔,虽然有惊无险,却也不是她如今这副身子骨能够经受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欠她的总会一笔一笔慢慢还清的,也懒得和她计较。
就连绮霜蠢蠢欲动的怒火,也被沈佳默默地按了下来,正一个人蹲在一边揪着衣角生闷气呢。
“嬷嬷,到了!”马车稳稳停下,赶车的小厮低声说道。
“嗯!”王嬷嬷低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率先站起身来,掀开车帘往外走去,马车旁等待已久的侍女,动作机灵的躬身搀扶。
“一个嬷嬷,好大的做派!”绮霜将蹂躏了一路的衣角一扔,看着车窗外一举一动足以比拟小户人家当家主母的人,满心的愤愤不平,“小姐,你又何必忍她!”
“打蛇尚且打七寸!”沈佳目光透过车帘,看向了虚无缥缈的半空中,朝阳似血,祥云朵朵,亭台楼阁,好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女孩面容柔和干净,眸光温暖,此时嘴角微微一弯,让年轻的仆从们不由得心脏一软,“终于到了啊!”
上京我又回来了,这一次,我定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小姐,慢点!”绮霜在美颜的暴击当中回过神来,小脸微微泛红,手慢脚乱的搀扶沈佳下马车。
待两人在平地上站稳,王嬷嬷随手一指,“你,带小姐回院子,以后也贴身伺候着吧!”话落,也不待众人反映,径直转身走人,她一走,身后伺候的人也走了个七七八八。
“奴婢小翠,见过小姐,请小姐随奴婢来!”浅绿衣裙的少女,低着头,挪着小碎步,见礼之后,亦步亦趋的将人带往后院!
“嗯!”低头,轻声应了一声,沈佳在绮霜的搀扶之下缓步前行,走了几步,却若有所思的回头,果不其然。
好毒的计谋,杀人于无形,若对方是个玻璃心的闺阁少女,大概要被羞辱的无地自容了。
庵堂之中,先是小厮去通报,接着不予任何的换洗衣物,一身粗布麻衣甚至带有补丁,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光,堂堂的一府嫡女,回自己的家走的更是偏门,还是和一个嬷嬷一起。
而府中的所有下人,却没有一个觉得不妥,觉得有什么问题,就连一路上喳喳呼呼的绮霜也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好一个下马威,可惜用错了地!
跟着侍女,七转八转,越走周遭也越发的偏僻,从最开始可见的三五成群的侍女,到如今的人迹罕至,若非知道尚在将军府内,恐怕都以为身在荒山野岭之中了。
“怎么这么远?”将身上的包袱换了个边,绮霜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
“快了!”得到的依旧是这么两个字,如果她没有记错,一路上每次发问,这小丫头回的也就是这两字。
好在这次是真的快了,并不是敷衍,几乎是在话落之后,一个转身,眼前出现了一栋独居的小楼。
一眼望去,门上的芙蓉字样的牌匾摇摇欲坠,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吹得支离破碎,整个房屋更是破损掉漆。
许是常年无人居住,年久失修,以至于院子周边杂草丛生,凭着石子的模样,依稀能看出来这是一条路。
“这、这、这……你确定没带错地方?”绮霜伸手指着眼前和鬼屋有的一拼的房子,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见鬼表情。
“没有!”说完,小翠无甚表情的自顾往前走去,将半开的正门往里一推,伴随着分外刺耳的咯吱声,大门缓缓打开。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沈佳默默地皱了皱眉,倒没计较什么,不发一言的跟了上去,外面虽然看着破败不堪,里面倒也还过得去。
该有的东西什么都不缺,但也仅仅是不缺而已。
“小姐,他们怎么能让你住这样的房子?”绮霜急得双眼微红,“你可是堂堂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呀!”绮霜为她感到不值。
随手一摸桌子上的灰,嗯,估计几年没人打扫了。
“小姐若累了,可去卧房休息!”冷不丁的,一道女声想起。
沈佳偏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侧不远处,此时正卖力地擦着桌子的小翠,脚下步伐不停往卧房而去。
不同于外间的杂乱无章,卧房之中虽然没有什么华贵的东西,却被人整理的一尘不染,“倒是难为她了!”
“这么卖力,还早早的就收拾好了这么间屋子,万一是那边派来的怎么办?”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绮霜被这么折腾了一路,倒有点像惊弓之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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