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的疼痛窜入骨髓，梨婆每走一步，都血流如注。

可她就像是个不知道疼的木偶人一般，一步一步朝前走。

七步！

八步！

九步！

十步！

梨婆摇摇晃晃，似乎筋疲力竭。

所有人目瞪口呆，连大气也不敢出。

梨婆艰难的拔着脚，一次、两次，都没有拔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真让上官浅浅说中了！

十步，只有十步！

京兆府尹掬了一把头上的汗，这一回是真的汗，他肥胖的身体上那硕大的脑袋转了几转，觉得世界有点玄幻。

这梨婆怎么会突然就上去了呢？

她刚刚的表现，明明像是吓破了胆！

梨婆其实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了，比起她心中的惊悸，脚下已经麻木的疼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一次比一次的努力往外拔脚，可那些动作，根本不是她自己控制的。

她也想倒下，想要委顿在地，可是她的背脊，像是被绑上了木棍，连弯都不能弯一下。

她也想尖叫，可是嗓门不知被什么堵住了，嘴巴的弧度张的最大，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她更想直接死去。

可她的四肢百骸根本就不受她自己控制，她的脚一拔再拔，终于将那血淋淋的脚拔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的踩了下去。

十一步！

十二步！

十三步！

十四步！

她的脚上已经可见生生白骨！

可是她并没有停下！

十五步！

十六步！

十七步……

上官浅浅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她的手探入左手手腕，启动了司命。

她觉得梨婆是中毒了。

强制性神经毒素，能控制人的强直神经，让人躯干挺直的同时，手脚还能不停的动作，或者听从某个指令。

这是科学的解释。

上官浅浅心里清楚，但说出来，却无法让人信服。

她直到这时，才算是完完全全明白了她师傅教她医术时，时常会说的那句话。

“这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师傅说，三千年后的科技，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人们对未知的东西，总是会心怀恐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要么毁之，要么占为己有。

太子妃的头衔，于她，亦是如此。

身怀两件不世不保，却还没有半点守护的能力！

就在这时，登闻鼓响了！

一声！

两声！

三声！

……

这鼓很大，声音很闷，可是每一声，却都像是敲进了人的心里。

那声音，沉闷难听却又振聋发聩。

登闻鼓！

朝闻登闻鼓，天子下阶问。

七七四十九声之后，梨婆面上带着狰狞笑意缓缓回旋倒地，一双并不太大的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良久，良久，四下寂静无声。

似乎只有那铁钉之上的血迹，滴答，滴答，在人的心底滴出巨大的浪花。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扑倒在钉阵前。

“娘，妖女祸国，食人精血，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去了呢？”

这是一句带着哭腔的诘问，在这触目惊心的死亡面前，突然就问进了人的心底。

是啊！

妖女，哪怕祸国，又和一个稳婆有多大的关系？需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梨婆这一生迎生无数，今天我就要用自己的死向天下人证明，你是个妖女，你会祸国殃民，这样，我就算是死了，也是为民除害，为国捐躯！”

梨婆的话再现在每一个人的耳际。

为民除害，这几个字像晴天霹雳，猛然落在人群上空，寂静的城墙上下悚然一动，跟着就爆发了潮水般的躁动，喧嚣尘上。

“妖女，妖女，不能让她进城！”

“快，抓住她！快点抓住她！”

“我们应该把她烧死！”

“对，要火烧，要烧死她！不能让她祸害天下！”

突然，人群中就有人朝上官浅浅冲了过来，动作迅猛，手段凌厉。

居然是两个五品高手。

上官浅浅倏地一声，笑了！

这些人为了对付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双肩很快被扣住，一颗烂菜叶子朝着她脑门正中砸了过来，上官浅浅偏头避过，心中默念“三、二、一……”

保她的人再不出手，她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可擦着脑门而过的菜叶子，散发着一股子浓重的鱼腥气，上官浅浅心道不好，整个人眩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