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即罢，人群里的看客老爷们都呆住了。

“这还是那个少年郎吗？”

“别是什么天女下凡吧？”

“我看兴许是娇小姐呢。”

春烟眉目含笑，跟着人群一起叫好。顾轻已经开始拿了铜碗请赏了，走到春烟这，他故意逗她：“小姐，无需铜板，不若你包了我吧。”

她嗔怪的蹬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姨娘给的一个铜元，郑重其事的放到顾轻的碗里。顾轻来不及惊讶，方才那个撞了春烟的姑娘，已经走了过来，摘下了自己腕上的翡翠镯子，扔进了顾轻的碗里。

“哟呵，那不是白府的二小姐吗？”

“白家？是北京城最有名望的那个白家吗，听说白家的茶叶都卖到西洋去了。”

“这镯子八成是慈禧老佛爷戴过的吧？这显赫的家世，难怪出手这么阔绰。”

大家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生怕冲撞了贵人，担待不起。

“顾老板，怎么称呼您呢，我叫白凤娇。”她眉头一挑，似任性惯了一般，眼神热辣的看着顾轻：“莫不如我包了您，只是不知您肯不肯赏脸呢。”

春烟看着自己那枚势单力薄的铜元，孤零零的被压在镯子下面，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虽然不知道那个镯子是不是真的被慈禧戴过，但她知道这样的一个镯子，够建十个荣福堂了。春烟自惭形秽的扭头从人群中钻了出去，一路直奔老画匠的会馆。

不到半个时辰，春烟便到了教画先生的家里，只是她并没有被允许进去。

“春烟姑娘，您已经半个月没交学费了。老先生破格多教了您一个月，您也不能死乞白赖的一直装聋作哑下去。”门童将她堵在了门口，扯着嗓子大声的训斥着。

不停的有路过的人指指点点，春烟吃了闭门羹，自知理亏，小声央求着：“好姐姐，你再容我几日，我凑够了钱还回来。”

她是真的爱画画，否则不会低声下气的去求人。

门童啐了一口，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去，将大门重重落了锁。

门内，老画匠正在闭目养神。

“春烟那丫头有半个月没来了吧？”

门童听到老先生发问，并不慌张，又往香炉里添了一些香料，随口应道：“谁知道呢，兴许又是一时兴起学了画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会子新鲜劲过了，干脆就不来了。”

门童是老先生远方表亲的后代，一直嫉妒春烟在绘画上的天资，变着法的想把她挤兑走，眼下终于抓住了机会，当然不愿意错过。

“胡说！”老先生睁开眼睛，捱了口茶润润嗓子：“春烟那丫头是真心爱画画，我看人不会错。上次说好了教她西洋的素描，她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来了。你得空去帮我打探打探。”

“哎，”门童随口应了句，将自己昨晚的山水图拿了过来：“师父，您帮我瞧瞧，我新绘了一副春江月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