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柠心想，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别人做梦都要不来。

齐导演为了保住她的角色，更是大动肝火。

虽然今天齐原一直骂她，却没有放弃她，仍然给她机会重来，她怎么能轻言放弃！

想来还是贺瑾城对她的评价影响太大了。

假如一个人总是被人否定，那么她也会觉得自己很差劲，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绝对不是！

想到这里，顾柠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对唐晏笑了笑：“明天的对手戏，请多指教。”

唐晏把扇子一收，挑眉说：“你可别临阵脱逃。”

顾柠认真道：“不会的。”

她忽然期待起明天的戏了。

不知是因为有了信心，还是齐原的指导让顾柠开窍了，又或是唐晏的安慰起了作用。

第二天拍戏，三场戏，顾柠全都一遍过了，剧组的闲言碎语一下子少了很多。

傍晚收工，顾柠思来想去，犹豫许久，最后走到齐原面前。

“导演，我有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那么坚定我适合楚安然这个角色？”

楚安然就是《九夜途》中女二号的名字。

齐原瞥了顾柠一眼，拿下嘴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这才不冷不热道：“你演戏有天分。”

顾柠微微一怔，怀疑齐原在拐弯抹角骂她不开窍。

她一脸窘迫：“导演，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我这人挺笨的，不过请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我没空跟你开玩笑，我说你有天分就是有天分。”

齐原有点不耐烦，他还有一堆事要忙呢。

顾柠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我昨天ng了好多遍。”

“今天不就一遍过了。”

“那是因为今天的戏比较简单，换成昨天那样的，我估计又要重来很多遍了。”

齐原点头：“还挺有自知之明。”

顾柠：“……”

过了一会儿，齐原忽然道：“我第一眼看你，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

“我女儿。”

顾柠不由地瞪大眼睛。

齐原的目光落在远处，语气变得有些沉闷：“你很像我女儿小时候的样子，我让你演楚安然，也是有一部分私心在里面的。”

顾柠见他神色黯然，眉间隐隐有几分悲痛，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测。

果然，不等她问，齐原自言自语般地说：“要是我女儿还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这下顾柠不敢再问下去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导演，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齐原没说话，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顾柠站了几秒，正要走，制片人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顾柠一样，眼神不太友善，然后对齐原说：“贺总刚刚打电话来，说您不用拍这部剧了。”

这就是说，贺瑾城把齐原这个金牌导演换了！

就因为她？

顾柠惊诧之余，又觉得这很符合贺瑾城的性子。

贺瑾城比任何人都伪善，表面一副绅士的样子，实际上是个独断专横的人。

他出身豪门，身居高位，向来不允许别人反对他。

就算齐原是金牌导演，也必须听他的。谁不听话，他就换掉谁！

顾柠的脚挪不动了，下意识地看向齐原。

齐原倒是没多大反应，似乎早就料到了，冷笑一声：“行！”

制片人急了：“齐导，您何必为了一个顾柠放弃这部剧？这可是苏箐箐写的剧本，多少人抢着拍呢！”

齐原睨着他：“那贺瑾城又何必为难我选的演员？好本子多的是，不差这一个，我拍戏那么多年，还没有哪个投资方敢对我指手画脚。”

他把面前的监视屏一关，也不看刚才拍的那场戏了，甩手走人。

制片人目瞪口呆。

过了片刻，他瞪着顾柠，把火气发在她身上：“都怪你！这戏都开机三天了，现在换导演，这三天的损失你赔得起吗？明天你别来了，齐导碰到你真是倒霉！”

顾柠蹙着眉，一声不吭，心里也不好受。

……

晚上回到公寓，顾柠翻看着《九夜途》剧本，厚厚一本，上面写了很多备注，如今却用不上了。

想到制片人责怪她连累了齐原，又想到齐原说她像他的女儿，顾柠不由地叹息。

傍晚的时候，怕齐原伤心，她不敢多问关于他女儿的事，不过这不代表她不好奇。

顾柠忽然扔下剧本，用手机搜查了一下：齐原的女儿。

很快，相关报道弹了出来，不管是社会新闻还是娱乐新闻，都有关于齐原女儿的报道。

顾柠这才知道为什么齐原说起女儿时那么悲伤。

原来二十年前，齐原的女儿被人贩子拐走了。

当时他女儿才五岁，被人贩子拐走后，警方追查了半个月，终于查到人贩子的藏身之处。

人贩子拐卖了十多个孩子，藏在郊区的废旧工厂，工厂旁边有一个烟花厂。

那一晚，烟花厂突发爆炸，等到消防人员控制住火势，周边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

人贩子死了，被拐卖的孩子也无一幸存，包括齐原的女儿。

当时警方从火灾现场找到一具小女孩的尸体，小女孩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钻石发夹。

那发夹是齐原买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这件事在社会上和娱乐圈内都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当时铺天盖地都是“齐原痛失爱女”的新闻。

二十年过去，据说齐太太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死了，也不承认被烧死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儿。

至今齐原夫妻俩都没再要孩子，恐怕是没从失去女儿的伤痛中走出来。

如今网上还能搜到齐原女儿小时候的照片，顾柠看了看，对比了一下的模样。

“确实很像……”她自言自语，尤其是眼睛，都是又圆又大的杏眼。

怪不得那天唐晏把她带到齐原面前试戏时，齐原一直盯着她，还那么伤感。

不过再怎么像，她也不可能是齐原的女儿。

虽然齐原让她演戏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像他的女儿，但顾柠觉得制片人说得对，她不能连累齐原。

想到这里，顾柠毫不犹豫地给贺瑾城打了一个电话。

事情因她而起，也该由她自己解决才对！

打了好一会儿，手机里终于传来贺瑾城的声音：“喂？”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总是那么优雅淡然，但仔细一听，又有一丝非常细微的疏离。

就像他的性子，看似友善，其实比谁都冷漠。

饶是如此，听到他的声音，顾柠感觉心弦还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定了定神，这才开口：“贺瑾城，我想和你谈谈《九夜途》女二号的事。”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仿佛顾柠说了什么可笑的话。

“你没这个资格。”贺瑾城的语气不冷不热，却有几分轻蔑。

“我投资的戏，我说了算。”

“可是……”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顾柠有些生气，再打过去，又被挂了。

等到她第三次打过去，已经成了空号——她被贺瑾城拉黑了。

“这混蛋！”顾柠气得咬牙。

片刻之后，她站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往外走。

她要找贺瑾城当面说清楚！